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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夢中真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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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中依舊是那一片荒寂的農田,漫天飄著紙錢,陰沈濃重的夜色,兩三點鬼火飄浮在荒地上。一個黑衣人背對著他坐在一個墳塋前,那墳只是一堆黃土,而黃土的表面慢慢地滲出血來。

恍惚間黑衣人的背影和前幾日街口看到的身影重疊起來,那麽像自己的父親,可又差了點兒什麽。林默然想要撲過去到他正面去看看,卻沒提防被腳下的東西絆了一下,摔倒在地上。

地面很硬,碎石淩亂。當他揉著眼睛睜開眼時,卻忍不住地尖叫起來。

那絆倒他的不是別的東西,而是一個人,正是警察在找的、不知道是失蹤還是被綁架了的吳鑫。

他摔下去的時候,正好和吳鑫摔了個臉對臉。只見吳鑫的臉色慘白的,毫無表情,眼睛沒有光彩地睜著,像個死人一樣。他的頸部被劃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,血正汩汩地往外湧著。饒是林默然一向自以為是個膽子挺大的男人,可也被這一幕嚇得夠嗆,而且一聲驚叫之後,再也發不出聲音來。只聽見自己喉嚨中發出咯咯的聲音,想要離吳鑫遠一點兒,可是手腳發軟,連站也站不起來。

就在此時,背對著他的黑衣人唰地一下站了起來,一把紙錢從他手中灑了出去,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地。有幾張落在了林默然的臉上,那感覺黏膩膩的,有些濕意,不像是紙,林默然抓起來一看,手上是一張臉皮,雖然扭曲,但還是能看出來是一張從人臉上活生生剝下來的臉皮,黏膩的感覺不是水是血。而那臉皮林默然有些熟悉,似乎是認識的人,可因為扭曲著所以一時又辨認不出來。

好在這只是一個夢,林默然在一身冷汗淋淋中醒了過來。看著窗外透進來的金色朝陽,看看自己還在睡下時的那個房間,他捂著胸口半晌才吐出一口氣。

這夢實在是太詭異,太可怕了。雖然他在很久以前就頻繁地做類似的噩夢,但是還從來沒有可怕到這種程度。

林默然坐在床上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,實在是解釋不了為什麽。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,估計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,昨天警察又正好問了吳鑫,所以他就自然地將這幾件事結合在一起了。

綁架、刺殺、叢林、黑衣人,這都不是好素材,組合在一起自然也不會是旖旎浪漫的風景。

呼了口氣,給自己的夢找了個合理的解釋後,林默然這才起身洗澡換衣服,打起精神準備出去吃早飯。

昨天一直忙到下午三點,飯也沒吃就這麽睡了。如今睡好了,感覺餓得前心貼後背,能吞下一頭豬。

他一出門便看見客房服務送來了早飯。三人份的早飯那叫一個豐盛,除了一份明顯清淡些的是給華語軒的,老人家不能吃得太油膩了;另外的兩份根本就不像是早飯的規格,紅燒草魚、蠔油牛肉、蔥爆蝦球、海鮮粥、香米飯,還有一份據說專門為熬夜的人準備的滋補藥膳鴿子湯,裏面鹿茸、人參數十種中藥。林默然看得忍不住直咽口水。

客房服務離開之後,林默然便不管不顧地大吃起來,狼吞虎咽地兩碗飯下了肚才放慢速度,緩過口氣開始喝湯。

此時,也不過七點多而已,可能是聽到外面的響聲,唐澤和華語軒也都陸續起來了。

華語軒看著餐桌上的一片狼藉,又回頭從半敞著的門縫看看屋裏的一片狼藉,無奈地笑笑對林默然道:“真是父子兩個,你父親當年熬了兩天兩夜仿了碎瓷之後,也是這樣的狀態,一覺睡醒恨不得把桌子都啃了。”

聽華語軒提到自己的父親,林默然也忍不住笑了笑,確實他小時候也見過林霍那樣的狀態。雖然非常非常少,十幾年裏也不過有那麽兩三回,但是每回醒來之後,他都會將家裏所有能吃的洗劫一空。那吃相真是恨不得把桌子都啃了。

想到父親,就難免想到那天看見街頭的那個黑色背影,又難免想到昨夜的夢。林默然隱約覺得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,可剛剛睡醒的腦子裏一片混沌,根本理不清楚。

看著林默然吃得香,唐澤和華語軒也都壓下心裏的好奇,先填飽了肚子再說。華語軒雖然沒熬通宵,不過也忙到很晚。對他這個年紀來說,已經有點兒超負荷了。

湯足飯飽,眾人來到林默然房裏。他房裏除了一地的淩亂和半桌子的工具外,最顯眼的是兩個形狀各異的木塊。這兩個木塊都是長二十厘米,寬十厘米,一樣的厚度,各有五面打磨得十分光亮,但是另外的一面卻是凹凸不平,十分覆雜。

唐澤低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照片,再看一眼桌上的兩個木塊,在心裏想象了一下。如果忽略那奇形怪狀的一面,只是將這兩個木塊拼合在一起的話,確實和照片上很像,不論尺寸、形狀還是外觀,幾乎是一模一樣。但是這奇形怪狀的兩個木塊,真的可以拼湊到一起嗎?唐澤搖了搖頭,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。古人的智慧真是無法想象,就連仿制也不是一般智商能理解的。

華語軒倒是內行,他將兩個木塊拿起來細細地看了看,嘖嘖地稱讚了幾句,轉身從自己房裏拿過一張紙來。近了一看這並不是紙,而是一塊布料,也就A4紙大小,不知道是什麽材質的,卷起來也就一點點大。

“華老,這是什麽?”唐澤不由地道:“藏寶圖嗎?怎麽不是紙的?”

“小唐,你知道聖旨是用什麽寫的嗎?”華語軒科普道:“在古代布是很值錢的東西,皇室貴族都喜歡用這種東西寫字。唐明皇那種身份,要是給心愛的妃子寫點兒什麽,十有八九是用錦帛。他又沒打算能傳百年,自然也不用考慮是不是能存放的問題。”

“倒是也沒錯。”他拿起這張雖然看不出是新寫的、但是字跡清晰的地圖,“從唐朝傳到現在的東西,卻依舊這樣清晰,保存這麽完好,會不會有些說不過去。”

“這就是魯班盒的神秘所在了。”華語軒道:“傳說魯班盒是一個可以隔絕外界一切氣息的箱子。所以在魯班盒中的東西,只要你是遵循規律,用鑰匙打開的,放進去什麽樣,拿出來就是什麽樣。但你若是用其他方式打開,東西就會遭到破壞。”

“這也行?”唐澤覺得有些不可思議,“這都二十一世紀了,這樣的傳說也能當真。”

華語軒呵呵一笑道:“威廉姆斯都會相信寶藏這個神話,為什麽不會相信魯班盒這個傳說。唐帛、古墨,除了寫字的人不是唐朝的,其他都沒有問題。威廉姆斯又不知道李隆基的字跡是什麽樣子,說不定跟我也差不多呢。”

唐澤搖頭無語。不過這唐帛加古墨,華語軒也是用了心思的。這個計劃的最高宗旨,就是舍得不孩子套不著狼啊。不是孩子不值錢,實在是狼太兇殘。

林默然將地圖拿來看了看,疊成小小的方塊,慎重地道:“華老,這地圖您跟盛伯伯確認過了吧。沒問題我可放進去了,放進去以後可就拿不出來了,改也沒法改了。”

林默然做的這個魯班盒也是一次性的,而且比原版的更決然。一旦鑰匙插入,盒子就直接分崩瓦解,成為大大小小的木塊。到時候就算是魯班再世,都拼不回來了。

林默然這問題一問,華語軒還沒答覆,唐澤先一揮手道:“放心吧,絕對沒問題。我跟華老昨天研究了一天,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,天衣無縫。”

“而且只要大方向沒問題就行。”華語軒道:“這可是唐朝地圖,本身和現在就有諸多不同,何況我們現在是以實地為依據。老盛以前學過地質,弄過考古,一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在野外,這方面他再熟悉不過了,不會出錯的。”

林默然點點頭,將那一小卷布塞進木塊中間的一個凹陷處,左右手各拿半個木塊道:“那我可就封盒子了,落手無悔。”

哪怕林默然能再熬一天一夜再做一個魯班盒,也沒辦法再找一塊同樣的金絲楠木,這東西現如今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。

唐澤盯著林默然的手,看著那兩個奇怪的切面漸漸靠近,然後伸出來的柱體探進另一半的鏤空處,凹陷的半圓被另一個奇怪角度伸過來的圓柱形扣死,兩個沒有一點兒相似處的面,在啪的一聲中,嚴絲合縫地拼了起來。甚至於僅僅憑借肉眼,都看不見上面的縫隙。

“好了。”林默然將盒子往上一拋一接,自己看來也是挺得意的,“這還是我第一次用這麽貴的材料做魯班盒,感覺就是不一樣。下第一刀的時候,手還有點兒抖呢。”

一塊千年沈陰金絲楠,這要是一刀刻壞了,那就前功盡棄了,所以他心裏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。

唐澤接過魯班盒看了看,再細看盛國強他們拍下的威廉姆斯手中的魯班盒的照片,覺得兩者基本沒有區別。就連頂上的五處金花鈿的縫隙,也是林默然比劃著他們手中金花鈿的形狀來的。

“非常像,幾乎跟真的一樣了。”唐澤毫不吝嗇地使勁誇了林默然幾句,好像他見過真的一樣,“真看不出來,默然是真人不露相啊。那些手藝比你好的肯定沒你年輕,比你年輕的手藝肯定和你差遠了。就算是天大地大,有一個跟你一樣年輕,手藝一樣好的,也不可能比你帥,我要是個姑娘肯定哭著喊著要嫁給你。”

林默然被唐澤誇得一身的雞皮疙瘩,本來還挺得意的,想自己誇自己兩句,被他這麽一誇反倒不好意思了。

華語軒含著笑看兩個小夥子吵吵鬧鬧的,但凡是他這個年齡的老人家,只要不是性格特別孤僻的,都喜歡看晚輩在一起熱鬧,看著他們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年輕時代,也好像看到了未來。這個社會正是因為年輕人而朝氣蓬勃,生機滿滿啊。

正熱鬧著,唐澤的電話突然響了,拿起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。陌生號碼在唐澤的心裏,不是辦卡的就是賣房子的,懶洋洋地接起來“餵”了一聲,就聽那邊一個熟悉的聲音道:“您好,請問是唐澤唐總嗎?”

唐澤蹭地一下就坐正了,連帶著一旁的林默然和華語軒也都坐正了。

這聲音熟悉啊,不正是昨天陪著威廉姆斯來的薛文斌嗎?看來威廉姆斯終於按捺不住了。

唐澤的臉色雖然一下子嚴肅起來,可是卻忍不住嘴角上揚。這威廉姆斯來的真是太是時候了,坑已經挖好,就等人來跳了。

“您好,我是唐澤。”唐澤答道:“您是哪位?”

唐澤這樣的人也是有一定身份的,雖然不是日理萬機,也是很忙的。見過一次的人記不得很正常,聽不出電話裏的聲音就更正常了。

“我是薛文斌。”那邊薛文斌的語氣十足的客氣,“唐總您還記得嗎,前天下午我和威廉姆斯先生一起參觀了您的唐朝古玩展。”

“嗯。”唐澤故意些冷淡地道:“薛先生有什麽事嗎?如果還是為了金花鈿的事,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。”

唐澤深谙說話處事之道,對薛文斌這樣的人一定不能把自己的姿態放低。你低了他可不覺得你是平易近人,你低了他就高了,但是你一高他自然地就低了。薛文斌如此,在他面前,唐澤不願意少一點兒矜持。

誰主動,主動權就在對方手裏。商場上便是如此,你主動就證明你著急,你需要。既然你著急別人不急,那麽你付出的代價就要比別人多一些。讓對手看穿底牌是最糟糕的一件事。

“是是,唐總已經說得很清楚了。”薛文斌陪著笑道:“不過最後您也說了,如果威廉姆斯先生有了新的購買原因,還是可以繼續和您接洽的。”

唐澤哈哈一笑道:“不錯,那麽現在薛先生給我打電話的意思,是不是威廉姆斯先生有了新的想法?”

“正是這樣。”薛文斌道:“威廉姆斯先生回去仔細地想了想,他覺得唐總說的話非常有道理。若是能從前人寶貴的遺產中,挖掘出更寶貴的東西,那才是賦予了古董更高的意義。”

唐澤對林默然和華語軒做了個搞定的手勢,臉上的笑雖然已經繃不住了,不過語氣依舊嚴肅地道:“如果是這樣的話,不妨約個時間,我可以再聽威廉姆斯先生詳細地說一說,怎樣挖掘金花鈿更大的價值。請你轉告威廉姆斯先生,我希望這是個愉快的雙贏合作。”

薛文斌在那邊連聲應了,又和唐澤約了見面的時間、地點,這才掛了電話。

看來威廉姆斯雖然沈默了兩天,但是可比他們急多了。現在是上午九點,薛文斌和他們約的時間是中午十一點。說是要在匯賢樓的包廂請唐澤吃飯,作為唐澤舉辦展覽讓他開了眼界的回報。

“看來威廉姆斯裝紳士已經裝習慣了,這文縐縐的。”唐澤笑道:“還請我們吃飯,作為看展覽的回報。他真是太客氣了,我們要什麽自然會自己動手的。”

眾人說笑一番,唐澤和林默然換了衣服打算去赴約。因為吃得太飽,為了中午那頓還能吃得下,索性慢悠悠地晃過去。

看來無論威廉姆斯還是吳鑫,他們都是為了金花鈿特意趕來的,所以住的地方都是以唐澤他們住的會所為參照。威廉姆斯請客的這家匯賢樓也在附近,穿過一條街就到了。這個距離其實很尷尬,走路稍微有點兒遠,但是開車又太近。

街上的人不多,兩人順著街道慢慢地往前走。林默然突然腳步一頓,然後快走幾步往前追去。

唐澤嚇了一跳,不知道他發現了什麽趕忙跟上,卻見他一把拽住前面一個穿著黑衣的人的肩膀:“餵……”

那人回過頭來,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,一臉的疑惑問:“幹什麽?”

林默然楞了楞,放開手抱歉道:“不好意思,認錯人了,以為你是我朋友。”

好在因為要赴宴,為了在威廉姆斯面前撐面子,兩人穿得都很講究。唐澤的衣服自然不用說,休閑時候是洞洞褲洞洞衫,參加宴會的行頭卻都是量身定制的國際大品牌,配上領帶、袖扣、腕表,加上好身材、好長相,簡直是十人九慕。

林默然倒沒有太貴的衣服,就一套三千塊的報喜鳥,還是特意為了跟人談大生意時穿的。不過他和唐澤身材差不多,這幾天一直穿著唐澤的衣服,倒是也合他的氣質。

那人被嚇了一跳自然有些不悅,不過看看兩人一身正規裝扮也不像是不良青年,估計是真的認錯人了,也沒說什麽就匆匆走了。

望著那人離去的背影,林默然的神色有些茫然,唐澤有些擔心,小心翼翼地問道:“怎麽了?”

林默然搖了搖頭半晌道:“我認錯人了,我以為剛才那個人是我的一個朋友。”

這事情沒法說,說他以為那是他失蹤了近十年的父親?別說是唐澤,即便是盛國強,也一定會覺得他有些憂思成疾了。

不過讓林默然意外的是,唐澤看著那人消失的背影,摸了摸下巴,道:“你別說,這人跟我有個朋友也挺像的,難道現在流行這種裝扮。”

黑褲子、黑鞋子、連帽的黑上衣,將整個人遮得嚴嚴實實,從後面看就是一團黑色。

林默然沒想太多,怕唐澤再追問什麽,匆匆收回思緒道:“走吧,咱們雖然高姿態,但也別讓威廉姆斯等太久了。”

姿態是要擺的,誠意也是要有的。正所謂剛“剛柔並濟,松弛有度”“打一巴掌給一個蜜棗”,都是很有道理的。

那個穿著黑衣服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,唐澤“嗯”了一聲收回視線。

眼下事情太多,太重要,所以一切與此無關的話題,分不出心去考慮。

匯賢樓是家古色古香的飯店,一棟三層小樓,歷史悠遠,文化底蘊深邃。據說前清時期這地方就廣迎八方來客,經歷了百年風雨,幾經易主卻屹立不倒。現在,這地方特別適合那種既覺得自己有文化,又覺得自己有錢的客人。

林默然他們到匯賢樓的時候,薛文斌已經候在外面了,看著兩人過來遠遠地迎了上來。

“唐總,您來了,歡迎,歡迎。”薛文斌並不老的臉笑得一臉褶子,“您沒開車,早知道我過去接您了。”

唐澤跟薛文斌握了握手道:“不遠,順便轉轉。”

“是是,不遠。”薛文斌將兩人往裏讓,“就怕您事多抽不開身,所以特地找了家離得近的。”

林默然心裏直嘆氣,這人為了賺錢也真是不容易啊,還不如他親戚曹續呢,雖然名聲不好,但是好歹大部分時候都頤指氣使、昂首挺胸的。

梅字包廂裏威廉姆斯早已經在等著了,他手邊的位子上放了個黑色的箱子。站在身後的還有兩個非常壯碩、戴著墨鏡、表情嚴肅的年輕男人,都不用介紹,他們倆就差沒在臉上寫出來:我們是保鏢。

威廉姆斯還是一副英倫紳士風度,見了唐澤和林默然進來忙起了身,特別熱情地迎了上來,給了唐澤一個擁抱,紺“唐總,很高興再次見到您。林先生您好,也很高興見到您。”

那感覺好像是多年不見的生死之交,熱情得簡直讓人無法形容。

一番寒暄之後眾人坐下,幾句話之後便切入正題。

“我來過中國很多次,見過很多中國人,其中有很多非常出色的。”威廉姆斯用一種讚嘆地語氣道,“不過唐先生在我見過這些出色的人中,也是頂頂的這個。”威廉姆斯豎了豎大拇指。

他確實來過中國很多趟,也認識了很多人,而且因為他來的那些時候,中國正處於覺醒前短暫的混亂中,所以得以渾水摸魚占了不少便宜。

唯一吃虧的可能就是林霍那一次了,只是那次跟頭栽得太大。那次威廉姆斯幾乎是傷及肺腑了,可最叫他咽不下這口氣的是,賠了大半身家,卻連是被誰坑了都不知道。明面上的人一個個都走的是合法程序,一張張合同白紙黑字是他自己簽的。暗地裏的人他唯一有印象的就是賣給他碎瓷的那個人,可那個人後來猶如石沈大海一般,他不是沒打聽過,但是一無所獲。

或許那人只是幕後主使不知從哪裏雇來的一個夥計,什麽都不知道,將東西賣給他之後,又被送了回去。中國那麽大,若根本不是古玩圈裏的人,確實是無從找起。

那一次之後,威廉姆斯再也沒有踏上東方這片土地。一直到最近聽說有人在出售金花鈿,實在壓不下內心蠢蠢欲動的念頭,這才忍不住重新出山。而讓他隱約覺得有些不好的是,這次打交道的人,比起以前的對手要精明的多,勢力也要大的多。

他從來不敢小看這些仗著父輩成功因此揮金如土的富二代,這個群體中,只會花錢的酒囊飯袋自然是有,但是也不乏精英。他們接受了最好的教育,從小受到家庭環境的熏陶,眼界比父輩開闊,頭腦比父輩靈活,手上能利用的資源也比父輩豐富,是一個能量巨大不可小覷的群體。

而且現如今的中國穩定強大,不再是頂著個外國人頭銜就可以為所欲為的時代了,外國人在中國犯了法一樣是要坐牢的。前幾日未來中國時,聽了薛文斌的建議做了個沖動的決定,可不但沒解決問題反倒多了一顆定時炸彈,叫威廉姆斯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。

此時,唐澤和林默然就坐在對面,兩個正是最好年紀的年輕人,英俊帥氣,腰背筆直,讓威廉姆斯心中不由地生出些垂垂老矣的感覺。

“威廉姆斯先生也是我見過很特別的外國人。”唐澤道:“一眼看上去,便覺得您是個睿智、博學、有風度的貴族紳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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